流萤

/水落鱼梁浅 天寒梦泽深/
/日暮苍山远 天寒白屋贫/

朝五台山南台

    北国春晚。灌木初生一点新绿,野草苔藓得冰雪灌濯长风涤荡,也星星点点连绵披了群山一条绿毯。草根灰白,虬曲着伸出土壤探寻抓握领地,如山的指爪,亦似岁月的苍苍白须。泥土以过分丰腴的水分证明着肥沃,黝黑色和石块的浅灰缠绵交织。

    云层堆叠,在山脉上投下巨大的阴影,渲染开的墨绿随风游走,吞吐着高山的浅淡草芽。太阳非遮非露,时而将粗粝的石塔映的点点银光,时而在眼前笼下苍茫阴霭。

    向上攀爬,高山草甸渐渐替了灌木,而尚有松枝交叠掩映,莹莹白雪晶亮铺在松林间。冰冻的河瀑还记录着飞涌而下的湍流,被日光灼灼融化,涓涓流淌下冰冽山泉,汩汩泡厚了黑土。被浸软的松木屑吸饱水分极松软,轻轻踏上又轻轻弹起。冰雪融水湿润了甘冽空气,勾起几个旧冬的梦,宣告即使五月,高山之巅亦归属玄序。

    将登顶时回身远眺,一眼望尽远方群山延绵。南台风光好,长云山峦,近似高原。无尽峰岳包绕,林木勾出起伏山脉。山脊高耸,前后高低相映真如巨龙盘卧,难分头尾只见脊骨耸落气势磅礴,银白积雪散落成龙鳞。山尖阴影缩小下去,云海却密匝匝翻涌起来,光华流转染出云层阴阳面,还仔细描了绚灿金边。朵朵白嵌于湛蓝里,厚重的沉坠,惹人总想抬手触一触。

    山几乎无路,只有乱石块融进泥土铺起散乱石板,春草似枯似生抓起黄绿草稞,溢满水分沃而滑腻的黑土,将融未融不知深浅的积雪和牛群马群留下的多到见怪不怪的粪便。

    倒也无妨,就这样深深浅浅磕磕绊绊的走。鞋子裹满泥土雪水同样顺脚,滑倒后一下撑在柔软草团,山野草木气息扑面而来,不及恼怒便开怀而笑。大概自然的造物本无所谓净污。心脏在胸腔冲撞脉搏,登山时呼吸纷乱,肺腑却也盈满清冽水汽;腿部肌肉胀起,可草甸沃土总比砖头水泥更善承接压力。似乎神经都在旷野中松懈生长,粗犷到抛却整洁。在这人迹罕至的苍茫又蓬勃的山峦上,灵魂格外沉静而自由。

    没有路?——

    哪里都是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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